刍狗
*ooc
在看徐文祖看到尹钟宇的0.01秒，这三个字就在舌尖上打着转翻滚。
亲爱的。
“我有说过吧，你身上的气质，像诗。”徐文祖从破旧的手术台后面绕道他的身前，探下身来朝那人的耳边吹了口气。气体消融于四楼潮湿阴冷的空气中，混合着暴力因子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，尹钟宇紊乱的呼吸声，牵动着徐文祖苍白的脸上勾起嘴角的笑意。
他已经等了他三天了。
对于一个合口味的猎物来说，足够久了。
被捆绑在手术台上的尹钟宇，此时已经发不出一丝呜咽，他的意识有些涣散，却依旧能清晰的回想起三天前，对都市生活的憧憬与期许。
周遭一系列不如人意的事情，在白日里好像都是理所当然的发生着，但好在当夜幕笼罩这座城市时，他还可以敲击键盘，操控着故事里的人物，或是和自己乖巧可人的女朋友电话里聊两句。
以及，同隔壁那个温和的青年，站在天台吹吹风，喝下一整听冰凉的啤酒。
徐文祖。
他们第一次见面，就是在天台上，徐文祖这样看着自己，笑容都沉在晚风里，拎着从便利店买来的罐装啤酒，喊他亲爱的。
整个考试院的租户，都散发着古怪的气息，他本不想去理会着这个人，却没想到徐文祖与他会有相同的志趣。熟稔的的推理小说，打开了他的话匣子，关于文学，关于梦想都说了很多，甚至更多时候徐文祖都是侧着身子，手腕随意的搭在栏杆上，含着笑听他一个人在讲。
所以啤酒杯碰撞在一起，尹钟宇恍惚意识到。
或许，他们真的是同类人呢。
但是那个时候他并没有注意到，徐文祖会看着他微醺的侧脸，保持着同一种微笑。
“让你夜半从梦魇中醒来的人，是我吗？”
一墙之隔，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徐文祖的窥伺之下，就像被饲养在囚笼里的兔子。
伴随着徐文祖关切的问候，就像诊所里探问病人病情般温和的模样，却又让尹钟宇陷入另一个令他战栗的回忆。
徐文祖从冰箱里拿出的一盒生拌肉与他分享，牙齿的碰撞、摩擦，将腌得的生肉嚼成了肉糜。
是的，奇怪的味道充斥着味蕾。
出于本能的不适感，让他用最后一口啤酒强压了下去。午夜入塌，他在梦境中看到了，曾经的战友捧着血淋淋的生肉啃噬着。
而下一秒，手里的肉，新鲜的，滴落下一串血珠子，那张脸又变成了徐文祖，带着诡异的微笑，缓缓向他逼近。
诶，要尝尝吗？
他从他的笑里剥出一层试探。
不，他是在发出邀请。
“能成为你的梦魇，这是我的荣幸啊。”
“亲爱的。”
徐文祖看着尹钟宇的反应，相当满意却也是不露声色的。他作为一名牙医，为即将的工作做着准备，优雅的动作和漫不经心的神态，还有世人永远无从知晓的，那白色口罩下，是否一直都是微笑着的。
“因为是周末，所以约了女朋友吗？”
搁在对面的桌子上，尹钟宇的手机震动个不停。徐文祖的眼神里，闪过一丝不悦，他似乎不喜欢自己手术被打断。不过这样的来电，似乎倒也提醒了他什么。
“你女朋友诶，叫智恩是吧，住在……”
“你别动她！智恩，智恩…”尹钟宇挺直着身子挣扎着低吼，青筋凸起，像案板上濒死的鱼，无助而绝望，呼吸着陆地上的空气。
纤细而苍白的手指，向上推了推眼镜。徐文祖接起那通电话，开了免提之后，微笑的抱着双臂：“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。”
嘟——
昏黄的照明灯并不刺眼，再次睁开双眼，好像过了一个世纪般漫长。一想到自己刚才在电话里说的那句话，尹钟宇仿佛就能听见自己的心脏，被恶魔撕扯的声音。
“智恩，我们分手吧。”
合上双眼，眼角的清泪又被徐文祖细细的吻住了。
“小作家，以后你可以安心写小说了。”徐文祖含笑说着说，也不介意尹钟宇把头扭到了一边。
“要乖哦。”
一双眼眸深情的，至少现在，他可以正大光明的，窥伺他的猎物。
一个星期后，303室又来新的住户。苏警官接到新的报案电话，电话那边女人小声啜泣着，说自己的男朋友，可能失踪了。
他把尹钟宇带走了。新的房客，作为徐文祖与大婶交易的筹码，是他精心挑选过的。一个和大婶年纪相仿的男人，也曾是他的一个患者。
“你的事，剩下的我就不插手了。”
徐文祖温和的拍了拍大婶的肩，走的时候，拖着的行李箱，少了一个轮子。
半个月后。
公告栏张贴的失踪人员名单，换了新的。苏警官将所有线索整理在本子上，画出人物关系网后，露出困惑的表情。
打开电脑，同样引得她注意的，是近期网站上小有名气的一部连载小说。
他人即地狱。
作者的信息她暂时还没查到，只能盯着屏幕上的一个笔名，发一会儿呆。
刍狗。
尹钟宇记得自己大学四年，泡在文学社里，偶然翻过的一本中国古籍拓本。
天地不仁当以万物为刍狗。
而大都市的生存法则，即他人带着素白的橡胶手套，给自己的新宠儿，套上名为爱的链条与枷锁。
中篇《鳄鱼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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