池檎

徐理事的精神日记与徐医生的诊所日常

*短打脑洞13.0

他们抄的是条小道。

有只野猫舔舐着散发恶臭的垃圾袋，阻塞了路。尹宗佑将它抱在怀里也不嫌脏，转出街角有他昨儿刚开罐的猫粮，那野猫顺着他的胳膊爬下去，伏下腰身嗅了嗅，就是不为所动。

轻贱到骨子里的愚物。徐文祖和徐仁宇抄着口袋，皆是冷着脸一副睥睨众生的轻蔑之姿，尹宗佑也撇了撇嘴打算作罢，只有陆东植蹲下身子摸着猫咪的脑袋，扭过头掩饰不掉的喜色：“我们把它带回考试院养吧！”

从伊甸牙科诊所回考试院这路上几乎看不见几个行人，低矮的平房大都熄了灯，他们穿行于轻纱白雾中，像极了四个银月回窠的暗鸦野鬼。

“诶东植，你们两口子是不是该把房租交一交了？”尹宗佑笑着打趣，一边从背包里掏出一串钥匙。“情侣入住打折吗？”陆东植也很爱开玩笑，佯装认真的考虑了一会儿，冻得通红的手指抱着小野猫，眼睛却比星子还明亮。

房间里的地暖坏掉了，几个人进了屋子说话，都会哈出一团白气。陆东植脱掉外套，冲到公共卫浴间打算先给小猫洗澡。以前他一个人住，做梦都想养一只猫作伴，可是公寓里禁止养宠物，现在愿望都实现了，宠物、亲友、爱人都在身边，作为一名预备洗心革面的杀人魔，他觉得这是个良好开端。

氤氲的水汽散开，怀里的猫咪碰上淋雨花洒犯了大脾气，挣开他的手湿淋淋就往外面跑，陆东植半身都湿透了也没捉住小家伙儿，委屈巴巴朝门厅喊了一句。

“宗佑哥，过来帮我一下。”这一句说者无意，徐仁宇听到他自己的小麋鹿，没有首当选择叫他，醋得厉害，也紧跟了过去。只有徐文祖还在支着腮丢网球玩。

不一会，“老徐，你来一下。”

三个平日里杀起人来比砍瓜切菜还要利落的男人，终于在给小猫洗澡这件事上，败北了。

“干脆给它取名叫…小变态好了。”

尹宗佑随口嘟囔了一句，他坐在椅子上仰着头，水珠顺着发丝滚进了胸口里，徐文祖手抻着毛巾包裹住他的湿发缓慢的摩擦，泡沫香氛的气味钻进了鼻息里，尹宗佑的睫毛上好像还黏搭着水光，眼睛更是亮得像曜石琥珀，朱砂色的唇，浑然散发着情欲的光泽。

“亲爱的，你真漂亮得像个妖精。”徐文祖低声俯下身子，含了含他最敏感的耳垂。

徐仁宇坐在旁边拿着吹风机给小猫吹毛，斜了一眼发现阿嫂的脸上晕了潮红，陆东植站在灶台前煮了一大锅泡面，开了锅香味儿窜得满屋子都是，他暗自摇头，眉梢眼角都有了笑意。

比起那个华丽又冰冷的宅院，被血缘捆绑的宗亲家族，这里，算不上暖和，却让他觉得更像他想象中家的感觉。

“呃……小变态？”陆东植听到尹宗佑的提议，晃着神复述了一遍，那猫就跟通了人性似的，亮起嘴角的小獠牙喵呜叫了一声，似是很满意这个名号。

小变态洗过澡后才发现生得灵巧，通体雪白油亮的圆毛，四只小爪子有三只染着一小撮黑毛，它从徐仁宇的身上跳了下来，先是围在陆东植脚边蹭了蹭，接着抬起爪子就想扒一扒那袋厨余垃圾，家里又开了一罐猫粮，这次它凑过去嗅一下也懒怠了。

“行吧。”

陆东植夹了一筷子面尝了味道，也没有想到更好的名字替代。他刚想笑一笑，看见小变态又想翻垃圾，立刻变了脸色：“小变态！”

面还要煮一会儿，徐仁宇提上工具箱拽着徐文祖一起，打算尝试修一下地暖。

徐文祖随手撩了撩湿发，点了根烟叼在嘴里。

地下室比外面的天还要晦暗阴冷，尼古丁释放的光热，除了燃烧着什么都做不了。

“都安排好了？”

徐文祖弹了弹烟灰，他仰着头靠在白墙上，苍白的下颚由着呼吸平缓的律动。

“嗯。”

徐仁宇一边查着手机，动手拆解机箱里繁复的线路，他知道东植怕冷，冬天出门要裹厚厚的围巾，手脚冰凉也要在被子里捂好久。

“明天圣诞节，你和阿嫂有安排吧？”“先前我还和亲爱的合计，以后做事多了个帮手，没想到你小子净跟我们添麻烦。”他们原本计划着在圣诞节这一天，猎杀一对情侣奉为圣主祭品，现在平白成了徐仁宇计划中的一环。

“你们两个死鬼快上来，面煮好了……”尹宗佑身上穿得单薄，打开门冲着楼道吼了一句，都冻得小腿打颤。

砰——

合上门泡面锅的热气直升到天花板上，陆东盘坐在暖烘烘的地板上，穿着尹宗佑给他找来的红袄棉夹，抱着洗得干干净净得小变态，抻着胳膊给徐仁宇的碗里夹了一筷子面：“外面冷吗？”徐仁宇抱起猫挡住他们的侧脸，偷吻变成了明目张胆的索取。

这人永远不知道自个儿多招人稀罕。

徐仁宇满意的舔了舔唇角。

随后饭桌上差点改成了小徐同学的批斗大会。

平安夜是他们共枕偎在一起的最后一夜。

徐仁宇环着东植的腰，“看你刚才咬了一口苹果就许愿，傻不傻？”

“我…我就是想恢复记忆啊。”东植的眼睛里难得闪过一丝落寞，想狠狠地锤自己脑袋又被徐仁宇护住了。

“什么都记不得了，确实挺傻的。”

“那你记得我吗？”

“当然了。”

东植回答得这样笃定，丝毫没觉察到徐仁宇环着他的手臂突然紧了几分。

他记得小时候很爱过圣诞节，虽然徐会长那时整日泡在公司里，对他们母子不闻不问，但是在圣诞节那天，母亲还是会亲手做几个小菜陪他吃一顿晚饭。他还问过母亲，圣诞老人和小麋鹿有没有礼物收，这样幼稚的问题，母亲也没有告诉他答案。

其实他也没有收到过圣诞礼物。

但是班上的小朋友都说会有圣诞老人，他就当真了。

过了二十多年，直到东植出现在他的生命里。

他才想明白。

他不要什么圣诞老人了。

他想把记忆还给他的小麋鹿。

这一天他们想普通情侣一样，吃饭，逛街，手牵手看路边的风景，把坏心情都喂了鸽子。徐仁宇仗着自己是公司的理事，又给东植开了一天假。过马路时徐仁宇下意识的牵起他的手，那一秒，东植突然觉得，信号灯好像都在倒数他心跳的次数。他说过自己是因为车祸而失忆，跟很多人说过，但也只有徐仁宇这样护着他罢。

他怎么也没想到，那幢楼还在施工，他们一齐走过去，只隔了一条马路。

“熟悉吗？”徐仁宇粗暴的把他摁在水泥地上，砂石划伤了他的手背，陆东植扑腾着双腿。摊开工具箱，陈列整齐的杀人工具藏在暗格里，唯独那一本皮革日记，刺红了他的眼睛。

他什么都想起来了。

但又宁愿什么都想不起来了。

“你说你记得我。”

“是这样的我吗？”

徐仁宇压在陆东植身上，颤抖的手摩挲着东植的唇，满眼的痛苦与绝望。

他指了指箱子里的日记本，“你可以选择留下来当作纪念，或者作为警方的证物，向舆论公开我们的关系。”

十分钟前沈宝静接到热心市民徐先生的报警，传真提供过来的信息使她没理由迅速出警。

她带了值班的警员，伺机潜藏在楼梯口，徐仁宇笑起来很招摇。

“圣诞快乐，不然杀了你哦。”

话音刚落，沈宝静冲过去擒住了徐仁宇的手腕，他也不反抗，好像刚才那句话，原本就是说给她听的行动暗号一样。整个抓捕过程，都进行的异常顺利。

地上那名青年像是受到巨大的刺激，从地上爬起来就哭喊着追到她们警车上：“徐仁宇你他妈倒是杀了我呀！”

沈宝静瞧这青年大约伤到了脑子，刚想下车把人一起带回警局问审。

咔嗒——

徐仁宇反手摇下车窗。

“抱歉，让你失望了”

“我的小麋鹿。”

车子拉了警铃一路飞驰而过，徐仁宇重新坐回到车里，兀自问了沈宝静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。

“为什么人生中很重要的事情，反而没人教我呢？”

tbc.【前文见合集】